大乘經常說的「盡虛空,遍法界」,正表徵菩薩菩提心的廣大、無際、無量。導師從勝解中深觀(諸法)性空而發大菩提心,他的菩提心是綜觀統攝十法界的,正如《般若經》所說的,諸佛及二乘等善法,都因菩薩而有的那樣。那種精湛而純淨的智觀,將甚深法界的底蘊、源涵,都能全盤的掘發、羅致、羅列,呈現得楚楚晰晰,其可說是「海印」普現了。「讀經、坐禪、學問」,不單是古代印度(佛教)僧團如此,古代中國僧團也是如此。這是因為學是悟因解脫本,問是知緣記憶根。禪定的攝心起觀,須得將經義疑難處討究明確了,然後才有正確的所依境,這就顯出「學問」的重要性。所以戒學、定學與慧學,就成為「佛學」的整體、總綱。切實地說,擇取正確佛學,乃是悟入純淨佛法的導因;忽視了佛學的體究、擇定,佛法就會因世俗的見(與)行的滲透、混雜而變質,由變質而名存實亡,這形成了印度(最)後期大乘佛教滅亡的最主因之一(「佛天一如」)。如果當時印度真有為法忘軀的大勇者,知見精嚴,行願堅貞,一定能持續而流傳下來。例如過去的我國佛教遭受到若干暴君嚴重而殘酷的摧毀,因為有許多為法忘軀的大德挺身護衛,不久便復興起來,這顯出真知見、弘誓願的無比重要!真學問與真知見,乃是佛法流行於世最大的能,最淨的光,最熱的血,最健的力。學問──佛學久已成為導師的日常觀境;因此,他意念中的學問──法身與慧命融為一體。從這般意念中而學、而行、而見、而寫的,必然能從「文字性空」中,將眾生導入解脫坦途。於此,我必須強調:釋尊度化有情最有力的利器,便是文字──學問啊!

第四層,學佛法,必須瞭解何謂法化與情化,因為情化是凡夫的有漏因,法化是聖者的無漏因。一般說,不論在家或出家,其生命都是一個個的情化的色心產物。修學佛法的究極目標──解脫惑業而深「入法界」;悟入了法界,生命就有番徹底敞豁的新氣貌、淨意境。簡言之,整個三業都法化了。正如《阿含經》所說的:「知法入法,於法不疑、不畏,但見法,不見於我。」聖者獲得了這種證驗,對生死解脫有了絕對把握,就沒有絲毫疑畏了。

大乘的信、解、行、證,都以三法印為準則,體持著三法印,勘核自身的所學所行,才能對內(心)外(境)通徹地理解到一切,無一不是緣起無性,緣生無我;世間邪外的「冥諦」能生、神我「大一」、「自性真常」就都能遣破、廓清。三法印是悟入三解脫門的捷徑;無常觀成熟了,就不讓癡愛造作業緣之命;無我觀成熟了,我(與)法的周遍妄計,就能消融;涅槃觀成熟了,一切相就能絕對的泯絕不著,到達「後斷一切見」的究竟理地。三法印的核心──無我,無我與空本是一體兩面,因為眾生根基有利有鈍,故佛陀為鈍根者說無我,為利根者則說空。空的本義之一:等觀諸法,所以,《阿含》與初期的《般若經》,將色、心、法性三者平列起來看。有為、有漏界中的一切,不外乎色與心,從緣而起的色與心,如果展轉推究到底──了無自性,而此了自性,便是一切諸法普遍而究竟的本性(實相)。《般若經》如此的平列等觀,顯示了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二諦無礙的觀行,啟發了大乘道不偏於色、不偏於心的中道思想。大乘中道的表與裏、理與事,都特別注重悲與智的均衡發展、發揮與發達。菩薩行在這樣的練磨、承當中,面對無常的色(身),理解其生滅相續而無盡,便了無戀著亦無厭捨之念,拋卻消極而非常積極了。肯認了色心無常,也就必然體會得無真心(性)。愚夫總是因戀身而著命,因執心而攬境,從相對的二中互諍而相爭、相害,把整個世界都搞得鬥亂不已。佛陀從空(性)的平等觀中,點出色無常,心非真,正確地提供了一種給予人類解黏去縛的無上妙法。本來色與心都是無常,根本聖教早就倡導「觀心無常」,因此,龍樹菩薩呵斥真心論者乃是「梵王舊說」。警省得不執心,不(昧)忘心,心用得對我(相)不執實性,悟得對法(性)不背空義,才稱上善用其心。我們應該這麼用心學佛法,知見體認得平正而清淨,不為真心所蔽囿,若色若心,等觀等覺(重視業惑「由心」而治伏,不必太強調唯心),逐漸地解除色心對立,行於色(塵)而不染,觀於心(性)而知空,才能與法性有少分相似領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