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聞思中成就定慧

仁公是一位手不釋卷,勤奮讀經的大法師,但他不是學問僧,而是聞思修三慧兼備的大善知識。一般世俗人,好學不倦,為讀書而讀書,為研究而研究;為爭取功名而讀書研究。動機如是,也即以世俗心研究佛法。縱然在學術界有相當的成就,博得世人的高度評價,被譽為佛學者,一宗一派的專家。站在現代學術角度看,佛教為世間眾多文化之一。佛學的研究與世間一般文化的研究,所用的方法並無二致。不過,中國佛教的特色,強調實修,空談理論,說食數寶,無助於解脫的實證。佛門大德們一向讚歎學佛者,而不鼓勵成為佛學者,理由在此。

在這裡需要釐清的,佛法的聞思,與世俗心的做學問、佛學研究有何不同?誠然,佛法以修證為目的,但也不可忽略聞思的修證意義。修學佛法的歷程:聞、思、修、證。真修實證為目標,聞思則為其不可躐等的必要過程;沒有過程,如何到達目標?趣入正法的四項條件:「親近善士,聽聞正法,如理思惟,法隨法行。」從表層看,佛法的聞思功夫,與一般人做學問,似乎無差別。因為聞思的智慧,與學術的研究成果,都是根源於「生得慧」。所不同的是由生得慧而進修,不離佛法本質的智見,與世俗的學術研究,永遠停留在生得慧的初階,二者實有天淵之別。(欲知其詳,請精讀印公導師「以佛法研究佛法」一文。)

仁公的意志超強,從年青至年老,百年如一日,這是共知共見的事實。但仁公的禪功定力,除了少數隨侍左右的弟子,少有人知。傳統佛教強調禪修,偏重靜坐,主張每天要坐多久。把禪與坐,等量齊觀。其實,古德已有明訓:「坐也禪,行也禪,語默動靜體安然。」太虛大師是因閱讀般若經而入定、開悟的人間菩薩。仁公的定力,也是從日常生活中,遍讀大藏經,深入法海而成就者。我相信:仁公是聞思修三慧具足的高僧。至於他的果證,有人說他是阿羅漢。如果屬實,他應是回小向大,忍而不證的菩薩行者。

六時正念如履薄冰

每次看見仁公其人,不期而然地憶起佛陀在鹿野苑,對比丘們宣說一段很有趣的典故。大意是:有一群美女,在娛樂場所跳舞唱歌,吸引了無數人來觀賞。美色妙音、欲界眾生,那個不沉迷?這時出現兩個人,甲對乙說:你要持滿鉢油,從聲色的熱鬧場所經過,而且身邊跟隨著一位手持利刀的兇漢,假使發現你溢出一滴油,馬上斬掉你的頭,要你的命。諸位想一想,這位持油鉢的人,能不顧生命,不念油鉢,還有心情觀賞美色、看熱鬧嗎?答案很清楚:「不愚不痴,樂樂背苦,貪生畏死」的正常人,一定是「唯一其心,繫念油鉢,於世間美色及大眾中徐步而過,不敢顧眄。」(雜阿含念處相應六二二經)

仁公待人慈悲寬厚,律己絲毫不苟,他把自己用功的禪房,名為「警危室」。意思是:處於濁世,陷阱處處,魔障重重,稍為放逸,則墮落險坑,中惡魔詭計。所謂「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」,障道的因緣,無所不在。若不提高警覺,時時正念、處處正知,隨時可能斷喪慧命。佛陀教導弟子根律儀,在根麈相對時,智明相應,不起可意不可意的妄念,做到「照見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」五欲妙境,俗人趨之若鶩;道人見欲,如避火坑,但也並非不見不聞,以杜塞聰明為修行。「五欲妙境非真欲,真欲為人分別貪。」從法的喜悅中,道心戰勝塵欲。佛告比丘:「若有沙門、婆羅門正身自重,一其心念,不顧聲色,善攝一切心法,住身(受、心、法)念處者,則是我弟子,隨我教者。」這就是吾師仁公的寫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