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一,紐約中國城佛教聯合會。
美國佛教聯合會正副會長、諸位法師、諸位護法、善信,諸位今天一大早就衝著刺骨般的寒風,冒著傾盆般的大雨,到哥倫比亞公園,將這麼大的露天浴佛壇場,佈置得如此的整潔莊嚴,從堅正信願中,迸湧出的熱心真情,著實夠令人從喜敬的鼓舞中奮發、向淨、向上!
近二十多年來,紐約中國城的法師與居士們,每年都舉行浴佛大典,盛況一年比一年增加,這證明著中國佛教在美國發展的頗有起色。浴佛,從形式看︰每年都循例舉行,煞像是一件熱烈的大喜事一樣;如從果事過境遷,許多人不但沒忘卻浴佛誠意,而且更增強了追求而嚮往佛法的信心,這就不只是一件喜事了。二千多年來人際間,從聽到釋尊德號,進而察究釋尊於過往久遠劫中的修為與覺證,對一切都平實得同虛空般平等,許多人從聞思歷程中,漸漸體驗、領悟到釋尊如實的一切,對他的繫念與傚仰,則怎也拋不開,忘不掉。這全憑他於極長極廣的時空中,從無間、無限、無畏的一心一願中奉獻身心腦髓,奉獻得愈久而愈發對眾生喜敬;即便對他摧殘得最極酷毒的,也喜敬得儘快先度。就這樣,對一切眾生所結的善緣非常平等、普遍而足實,引起人們的「永恆懷念」。因此,一到了他的誕辰,人們就自自然然地恭行灌浴大典。
浴佛 ── 灌洗佛的色身,從釋尊久遠的因地中觀察,他從無數古佛邊攝取得的無量無上正法,憑此正法的內自覺照、證悟,「我我所」被徹底破除了,最清淨的般若光則洞燭得無微不透、無大不曉。佛法大海的甚深極甚深處,惟有清淨(無相寂滅)的般若之光,方克照透邊底。釋迦佛從最清淨的般若光中豁開了正法之眼,所證與所詮的一切 ── 「三法印」 ── ,無不光光明明地展敷在眾生之前;沉昧在生死長夜中的苦惱眾生,全憑這樣的光明照導出來的。凡是真正從這樣的光明中朗悟、澄清了一切的人,就同受到了佛光之浴一樣的豁潤,眾生就這麼從(惑)業海泳入法(性)海的。
因地中的釋尊早已不受惑業牽繫;滅度後,由於其德澤廣洽與慧光普照,令人渴慕得無時或忘,所以一臨近他的誕辰,人們便以無比的喜敬心,年年舉行盛大灌禮。如果從如此的喜敬中,聯想到我們也日日沐浴身軀,從沐浴身軀更聯想到沐浴心地,深刻地體察著「澡心浴德」的啟示,從這番啟示中不斷的汰濾心垢身穢,致力將整個身心都汰濾得晶瑩剔透,這樣,便能永遠的從光明中面對一切佛和一切人。浴佛,這樣的聯想到浴己,則能時時將自己從慧日慧海中,沐照得不昧不染,清淨而莊嚴的「行性佛性」,就這麼從我們身心中漸漸修練出來。
其二,皇后區東初禪寺。
聖法師、住持法師及諸位法師、諸上善人,東初禪寺今天舉行浴佛大典,本人謹以四句話略說浴佛大意︰
一、法身寂滅久淨圓
釋迦佛臨成道前,先到尼連禪河中沐浴身體,然後身心不動地端坐菩提樹下,「觀十二因緣」而成正覺。這麼種正覺 ── 無上正覺 ── ,乃是從「不共(二乘)中道妙觀」中證入的。能證入此「中道」的 ── 最清淨的般若波羅蜜 ── 。世出世間的一切實相,全都從這最清淨的般若光中,洞照得無餘無極的,人間世從此才有了最清淨的光明。由於人間有了這最清淨的光明,所以經中稱歎釋尊「一人出世,萬人蒙慶」!釋尊即藉此最清淨的光明,直契無上無量的勝義妙境,受用著最微妙而寂靜的法樂。寂靜與大悲化融成一(涅槃)味一(無)相的釋尊,由於悲心的沸騰、激驅,怦然地從「法界等流」中,善巧地順應著眾生根性,「我(釋尊自稱)當於一(大乘)法作三分,分為三乘」,使令眾生循次的發解脫心或直發菩提心。許多人就這樣從釋尊的開示中,依之作觀起行;觀行的超越二邊而直趣中正,漸漸地觸會或分証得無上無量的勝義妙境,這番的盎悅與傾崇,真個是徹心徹髓,莫可言喻!因此,對釋尊的殷慕、渴瞻與稱頌,則經常從心腦深處涌現而感戴。佛滅迄今二千五百多年了,一到了他誕辰的這一天,世界各地舉行浴佛大典的愈來愈多,就是這麼樣形成的。釋尊「最後身」降誕於欲界人間,決絕地放棄了王位與欲樂,這,給人類點示出出世的究竟之道;從這究竟道中轉迷成覺的太多了,獲益太深了!所以對於他降誕的那一天,總是存著高度的喜敬心,參加灌沐色身並膜拜;至於最圓滿的清淨法身,那是最極純淨而最極寂滅的,根本不需灌沐了。
二、藉浴示眾勸濯毒
釋迦佛涅槃了,他那平淡、樸實、親切、真淳而溫謙的風儀,普遍而永恆地沁入、顯現於世人的眼底心頭,令人渴慕、翹盼得甚於孩提之思親。同時,古德們對世尊的傾仰日甚一日,在這雙重的敬心摯情中,一到了他老人家誕辰的這一天,莫不虔然欣然地舉行灌浴大典。從他曠劫的清淨修學中觀察起來,惑染與塵垢久已等於零了,所以浴與不浴對他來說,並非一件必需的事,因為身心清涼得沒惱垢了。但是一般凡夫的身心,熱惱與塵垢則非常濁重,因熱惱塵垢所構成、招致的苦痛特別的慘酷,古德(及歷代善知識)們從悲愍中深深地顧恤著這,所以藉著浴佛的良辰勝緣,善巧而剴切地開示塵惱的種種嚴重過患,及其由因致果所招感的一切悲慘命運;許多人聽聞善知識的說法,將法義憶念得不離腦海與心地,腦力與心量就會柔展得不暴不窄,能警能治,從勤進中灌滌三毒(根),涵滋三善(根)。
三、毒由根造力汰根
人類身心中最重大的毒素 ── 貪瞋癡。有漏的凡俗者的六根,臨對六境而引發六識,識觸的當下,引起受與愛的活動,愛的活躍強烈而旺熾得高漲了,自己認為最急需的一切,盡可能的競取或甚至擢奪,人間就這麼相互不安起來。欲界人間「數行煩惱」之一 ── 慳貪,從現實生命、生活所流露的上面看,這是最明顯的現象。從煩惱的總根觀察 ── 癡,「一大二相應」,「一大」,指的是愚癡;「二相應」,指的是貪與瞋。這樣看,泛俗者與三毒就成為一體了。因此,一般人的六根總是受到貪瞋癡的唆使與作踐。具有三理 ── 生理、物理、心理 ── 作用的人類六根,生命的延續與存活,少不了物質營養的給補,給補的足夠了,生命的力質則強壯紮實,因而心理的活動與展開,就顯得相當活躍、肆應。人世間中無限事相與理性的交互呈現,層出不窮,可說都離不了人類心識的「現行」(也不可忽視身口的影響)所使然。但是,離開了物質的給補(或過於缺乏),心識的活動力就會相對的減少(甚至傾向死亡);儘管接生相續的惑業照舊,但這一生的身心決定會崩潰的。因此,一般人對物欲的敏感與物質的競逐,總顯得非常熾旺而勇猛。人類六根的特徵︰能創造也能毀滅一切,所以,世間種種事相的興亡或成敗,莫不與人類的六根息息相關。因緣中惑業與業惑相互遞演的循迴者,世諦中沒有受到聖諦的點撥、覺導,一不誡警,就被惑業牽著鼻樑撞來跌去。這,全都由於六根為三不善根的驅迫所致;要想透脫這樣的軀迫,就得致力從大精勤中仔細地以法水汰滌三不善根,我們的六根才能漸漸地淨化起來。
四、根律堅持趣清廓
沒有脫離「欲惡不善法」的凡夫,六根總是內著我我所,外逐塵欲境;就這麼在亂識亂境中黏來滾去得渾身渾心盡成穢濁。佛法最重視的 ── 轉染成淨,人天及「三乘共基」的「律儀戒」,乃是轉染成淨的首要條件。律儀戒的淨治三業,從象徵說 ── 清淨戒水灌潤身心。「死海水中,戒為大船」,浮沉在生死海中的眾生,惟有以清淨戒水(與慧光)沐照著面目,始能超脫污染 ── 淨化自他。人形最健正的練提者 ── 律儀戒;將律儀戒堅持、嚴防得同冰霜般的潔白峻凜,進而與「攝善」、「饒益」二戒配應得善巧切真,入世人格的端正竦立,出世人德的深廣備具,惟有將此三戒貫聯、體踐得不弛不脫、愈明愈足,六根與六度相應得明暗一如、安危一節,做人學佛與學佛為人,就這麼於長時大空中直趣清廓聖境,開展無方大用的。
釋尊的法身(從登地到究竟圓覺),不需要我們給他老人家灌浴,因為久已圓淨了。如果我們藉此良辰勝緣,深切地體認著釋尊因地對六根律儀堅持得非常嚴明 ── 絲毫不苟,出世的定慧都憑著這麼絲毫不苟而湛寂而圓淨的,覷緊而操切著這一點,人格與僧格,處處都貫持在堅淨的「戒體」、「戒相」中,從戒水灌沐出清淳戒香,若遠若近的聞者與見者,都信得過我們是清淨的持律儀戒者,更肯定我們是「攝善法戒」與「饒益有情」戒的實踐者,我們從浴佛中策提的、擴充的、度脫的,才能與時俱進,與空俱擴哩!
佛元二五四六年六月九日在新州同淨蘭若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