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教授往生,快要三個年頭了。這三個年頭裏,我時常懷念著他。因為從他的言行上,表詮的義味與表徵的風徽,的切明正得不泛不倒,自然引起我的懷念、敬意。在他往生前的十幾年中,同淨蘭若每個星期六都舉行共修及講討,他每次都來參與,也每次提出平實的心得,供給信眾分享;信眾中有些領會不及的,他總再三的舉巧妙譬喻端詳善誘,盡讓人領會得悅耳暢心,如「坐春風」,如「沾時雨」。他善於受用佛法,才能讓聽眾獲得這樣的受用,稱得上代佛宣揚的人了。

修學佛法,大小乘相共的重點︰攻破自我堡壘,點活他人心眼。佛法學得、用得能自度度他的,沒一個忽視或離開這個重點。一般人心存與面對的︰自、他、利、害等等。欲界眾生中的人,經常現行的兩種煩惱 ── 慳貪與嫉妒 ── ,由於這兩種煩惱經常現行,其他的煩惱也就跟隨著相續作祟,增長得縱恣而顛覆;人際間無盡的鬥諍與戰爭,就這麼血淋淋、肉顫顫地造演慘劇!我見與我愛,乃是構成慳與嫉的惡因。最擅於為自己造堡壘的絕大多數的人,莫不用盡心機加強捍衛已有的一切;由於貪婪的熾盛唆煽,對心愛的一切子女玉帛,不恤人命的逞肆占有。與自我相應的酷愛與惡見,給予人類造成的惱害、苦痛,太重太慘了啊!

釋尊徹見了人類苦惱癥結所在的根源 ── 我 ── ,開示中首先提出的對治對象,就是這個我。李教授跟印順導師所學所行的一切,所對治也無非這個我。所以,他的起心動念與接人待物,總是著力、致力的降伏這個我。因此,他的智觀日增、智光日明,自我的陰翳與覆藏,洞照得了無隱遁之處。修學中有了這番功候,就有足夠的力攻破自我堡壘,運心察法,開口說法,便不再讓自我誑說了。佛法的如實性,便這麼從他身語上表詮出來。

從佛法如實中諦會、印決得絕不致疑,有形與無形中,所透露的一切,則必然不離佛心、不忘佛德;學佛心為一切人,致佛德待一切人,讓人們察驗到我們施為的一切,則類似得近於諸佛的一切;我們所說與所行的種種,人們才聽得進、看得切,就這樣點活了許多人的心眼。談學講修的實際本分、本領,完全憑佛心與佛德,這樣的自利利他。李教授對自我的調伏、監控,紮紮實實地下過番苦功,所以才會攻破了自我堡壘,點活了他人心眼。正因為他到達這樣的境地,不僅是中、老年喜歡聽他說法,許多青少年更對他崇敬、渴仰,他遺澤的感召夠深遠的了!

前天,曹正恆居士對我說︰許多佛教青年最近出刊追念李教授,要我寫篇短文,我立刻答應了。我覺得︰李教授那樣的克己為法,立己為人,足夠做佛教青年的楷模。但是,我更想追念他的佛教青年們︰牢牢記著、學著︰他那攻破了自我堡壘,點活了他人心眼的智力與慈德。惟有也必須如此,無我的真文化與為人的純文明,始能從佛教青年三業上足實的顯現出來哩!

佛元二五四五年二月一日於新州同淨蘭若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