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佛、學佛、觀佛、效佛乃至成佛,最必須的二大基柱︰最明徹的智慧與最淳充的福德。智觀明印得出世法性一味的常空相,念頭眼底觸不到常心真我,巧善地將假我幻心運持得活脫通聯,與諸佛菩薩則漸漸接近,體領到嚴淨寂平的範徽,遠離逸縱顛倒的作踐。福行勝解得「以福捨罪」,「以捨捨福」,福捨得愈徹而愈(集)攝,集攝中了知「虛誑如幻一相 ── 無相」,不於福果起一念貪享,更進而懃摯得以福利人而不悔不倦,做到財不藏珍寶,法能應機緣,福德因緣中的菩薩器量,則開廓得個己與眾生融泯疆域。福德和智慧的二大莊嚴,乃是樹立菩薩道的光標與力幢,諸佛所證所詮的諸法實相,菩薩才能從「法界等流」中闡顯得深確明足。續佛慧命而導眾入法,除了這「法界等流」的正法,別無他途。能體持而敷說此種正法,必須經歷極長的學習與最正的導勖,才能一心從步步念念中有個投循點,投循得沉潛鎮重、絕不泛浮,古(仙人)道有番會心契意處,腳跟邁得緊而穩,眼光豁得高而正,方能直直地趣向「法界門」。這麼樣的學習與修為,只有誓弘膽壯與心空命輕的僧青年,才敢於鼓振而勇於承荷起來。

僧青年從佛法中練達得情不著命,學習菩薩的廣大心 ── 普為一切有情,情私中的渴愛酷戀,從強毅的健願中配運著澄徹智觀,觀透了「愛取」的嚴重罪患、極大苦處,厭絕得不回味、不著意,起心動念不離菩薩道德 ── 「忘己為人」;自我忘得不在驚慌,沒有疑滯,大菩薩所存的(無上菩提)、所迴(向)的(無量有情)、所持(行)的(一切佛法 ── 戒定慧),就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分。將這種分體持、會融得成為做人學菩薩道的淨素因、優力質、大方針,對無上佛道 ── 「大寂滅忍」 ── 則時時從心目中消解結使,從法性中廓淨因緣,因緣中不離法性的導印、勘驗、作證,驚提得佛法上不忘一念,世相中不著一瞬,(惡劣)眾生中不計一切(惱害激刺),菩薩與眾生群則永遠地結識得「如漆相投」。菩薩道與佛陀道的接軌,將眾生從熱摯穩切中帶上佛道,而自己更從清淨佛道中傾心照提、注念鑽仰,空明中的勝義解悟得了決、昭著,現實身心就等於活在一片淨土、一味法性中,從佛陀佛法中體應著的一切音容與誨誡,便聽得灌耳見得豁心。無齊限、無類別的菩薩行者,一發心,即體握著敬仰諸佛與敬事眾生的平衡心,也就是等觀諸佛與眾生;因此,菩薩行者成為諸佛與眾生間的中介者。在菩薩知見的肯定中︰諸佛是由眾生(人)而成的,離開了眾生根本就沒有諸佛,所以,若過於偏重敬仰諸佛,而忽視了敬事眾生,根本上就違反了菩薩生佛等重的觀行;因為不能敬事眾生,即使是再怎樣的敬仰諸佛,也不能理解諸佛因地中普為而普敬眾生的虛心、真心,還談到現生及未來無盡世中學「菩薩本生談」中的「有意苦行」嗎?菩薩最感敬最感激的︰諸佛與眾生,因此,菩薩心目中所存所見的︰從未一念忘卻諸佛與眾生。清淨的「法性(生)身」由聞諸佛正法從修悟中而證得,端健的色相身由於眾生施捨「資具」給養而得以生存,這樣看,清淨的法性身與端健的色相身,如果沒有諸佛與眾生,就沒有因緣證得或生存了。菩薩看清了這,所以對諸佛對眾生都一致的敬仰敬事。敬仰得不離諸佛,佛德佛身成為自家準範,才不再墮為「敗壞」者;敬事得不捨眾生,人善人品成為自家表率,才不會成為「高慢」者。出家持得切、用得足大恭敬心,恭敬心成為警持生命的大力,整個生命都活在恭敬心中,正道業不離恭敬心的思惟、體悟及勵惕,染污生命的惑業逐漸地減降下來,學佛法的身心與為眾生的手腳,則決定安明而快淨得不惱不縮,做得諸佛有力的「使者」,更樂於做眾生的「無(代)價」的義工了。僧青年果真發了菩提心的,菩薩行所念所為的,不外乎心念諸佛而身為眾生;念佛念到忘了我,只向諸佛求(聞)正法,不向諸佛乞求其他(祐助賜予),舉有這番骨力與品概,昂昂淨淨地舉頭縱目,與諸佛及眾生相見相通得不隔不擇(善捨惡),菩薩道是這麼端的建立的。

釋尊入滅後,菩薩道在印度興起,乃至流行於整個印度,起初,全靠許多熱忱而懃奮的青年比丘倡揚而推展(其實,釋尊在世時,已有阿羅漢回小向大,如須菩提、沓婆摩羅子等),大乘佛教的精神與面貌,始得以陸續的充份的呈現於世人之前。無上大覺的釋尊,不論因地與果地,所激發所溢洽的,無時無處不是青年精神。正由於此種精神蘊儲深厚、發揮磅礡,入滅後,一經青年大眾察覺得透心注目,即被感召、轉化得願勝於情、法重於命,從相互礪淬中步釋尊後塵,作人際前衛,「初期大乘」就這麼光輝而蓬勃地布展於全印。法界中無量無邊的緣起正法,若「集」若「滅」中的複錯與深廣,一般厭集欣滅的根性,都不敢久久面對,細細心觀,只顧了脫個己生死大事,忘卻了眾生大苦中的顛迫呼號。這在菩薩看來,太不忍心、不安心了,智眼遍觀與慈心普度的菩薩,學佛陀德,濟眾生苦,久已成為生死中的惟一大願。弘願,乃是涵煦青旺旺、暖洋洋的深澄溫泉,菩薩的大悲之潮,就從這樣的溫泉中蓄匯而迸湧出來的。活在菩薩般悲潮中的僧青年,青壯得不昧不衰的主因︰智慧與福德。從有漏中趣向無漏的深慧,所學所觀的都不離緣起正法,從緣起中通曉無常性空,於性空中防堵自我,將這惑業之根緊控嚴治,猛斥得絕情離見,我執作不了祟,法執也就起不了梗,所以說「無眾生已,法無所屬」。「生忍」與「法忍」的受得與離得(無明),就有這樣的能耐能悟,成佛之基即由此奠固。從由盡中植集無盡的淨福,將諸佛看作「無上福田」,從無限精進、深敬中以(緣起)正法供養如來,於緣起幻觀中入緣起的空淨性;與如來相見得聽聞囑咐、耳提面命,從此則決定於無上福田中永植法種,深護(緣起正)法根,我們的法身從就這樣的法根中來。植福的「植」,古德解釋為「專心堅著」,心心念念注著(不泛不散)於如來的一切,一心中對如來與緣起瞻照得明確交融;不忘如來即不昧緣起,不昧緣起即不忘如來,這便是「見(緣起)法即見佛」的肇因。(染淨)緣起成為日常事行中的誡警與憬悟,有漏有盡的福行在無漏無量的慧觀引領下,將它淨化得直透貪著,福行淨化(廣化)得悲天憫世,慧觀深化得厭我棄(捨)法(執),僧青年從慧明福淨中所顯的僧格,就襯映出幾分佛格了;成為佛的相似化身。佛法的光與力的輻射與遍透,端憑這樣的僧青年。

釋迦佛偉大中最偉大的一面︰視僧命甚於己命,他老人家一生中的心血與期望,大部份灌注在僧伽中;續佛慧命的僧青年,時時體認、體念著這,將佛陀最偉大的一面,化為自己的深心與熱血,從深心中不忘佛而見佛,從熱血中能為法而見法,身心中則永遠不離佛法。真道場是憑這樣的身心而常住、而清淨的。無形中的法觀照得淨淨落落,淨落到不著三毒,三善根不離三業,佛與法就成為活榜樣洞光鑑了。僧青年就這樣健得不懦、不污、不倒、不讓,能立在一切人中說佛法、現佛法(清淨柔平與高明);能這麼樣現佛法,僧格與僧德,則樹積得端整深厚,做到符合太虛大師的訓示︰「弘揚佛法本在僧」。

做成一個或一群的真青年僧,所必具的條件︰智不偏缺,福不匱盡。智,最主要的對治與效用︰不受自我欺騙、牽制,猛猛決決地徹底撇脫,眼面前、心頭上的佛法視野與觀境,便開闊得沒限礙、沒混昧,能開始遊觀於「清淨法界」;也就這麼自覺得與時俱增。自覺的主因 ── 慧警性,心與腦一直在慧警的示警中;示警得滿心滿腦不離佛法,佛法成為心與腦的使用者,使用得不隨惑業而隨佛法,佛法則的的明明的成為自己的了;自覺之因便完全操之於己。這是必不可少的自信!慧警性越深越強,自覺性也越發鮮明。落實在(求)自覺中的僧青年,鮮明的自覺心,自察自驗中的光明(無私無畏)有增無減,氣象與心量所涵所露的,人們就見到有學真賢聖(不受惑業支配)的人了。人際中能發心向上、向解脫、向菩提的,就憑這般不受惑業支配的僧青年作導提者。僧青年如果活躍也沉著得始終不離慧警性,佛法則成為動念即應的支持者,惑業就沒有彈展餘地,生死中則操練在正作為和大發達中,不會再滑墮魔外中去。與慧警相對的 ── 福戀,貪重而根鈍的凡夫眾生,面對現前的福樂果報,幾乎沒一個不耽著得「如蠅逐臭」,也就很少不被黏吸致死。佛法學得根性漸利漸明的僧青年,慧警性果毅得首先嚴治的 ── 福戀,對有漏福的危害厭絕了,直從淨善中培增利智,生死中就這麼為佛法、為眾生、為自己闢筑光明坦途。慧警性猛切地勘破福戀性的囿陷和顛覆,僧青年才探得出決定性的大頭面,永瞻諸佛,普為眾生!

慧與福有淺深染淨之別,從無貪的善慧中懃修淨福,從淨福中資助善慧,善慧與淨福交融得相增相成,菩薩道的發心與現願,總得這麼著力體踐。智慧的特質大用 ── 悟理導事除妄執,福德的特質大用 ── 成事迴(向平等空)理無際限,所以,假使缺乏了深慧與淨福,根本就談不上除妄執及迴向平等空性。因此,大乘菩薩道的中心,總是教人福慧雙修。慧,修得盡伏狂見,身心則明安得了了坦坦;福,修得悉除貪享,(尊慢豐厚的)物欲則淡正得漠漠冷冷,就這樣內在存的不盤欲私,外在現得盡為公善。出家人讓人看得眼底發亮,察得心頭服敬的,一切時處都不離佛法證驗自己,佛法成為自己的一切;這樣的信得過、致得徹自己,淨心與正見,則成為生死中學佛為人的保障者。僧青年們!我們必須先取得這樣的絕對保障,人們才能從我們充實的力德中,見到佛法的究竟真實咧!

究竟真實的觀行,無間地懸注在眉稜上作導向、做證印、為策呼;策呼得日夜緊切、深徹,「四念處」各別地對治著「四顛倒」,生命上踐履的趣入「八正」律軌,完善的僧格則堅持得「冰清玉潔」。人際中最明淨的人格之鏡 ── 僧格完善,這面鏡晶明得讓人洞見僧青年們肺腑身形中的一切,許多人的肺腑與身形就這麼跟著淳廓與端正起來。淳廓中的心發得深而重,端正中的身立得卓而久,則成為世法中的砥柱,佛法中的光標。這般僧青年的生活與生命,所遵循、所印決的,純是淡平樸貞與弘曠雄邁的自持自期。淡得利名動不了心,平得安危見得了法,一切都從樸貞節約中克誡自己,怎也不肯做無慚無愧的耗損者;慚愧得粒米滴水都作眾生的血汗想,這樣的想得深刻而切實,自家的沸血與弘誓,滿身滿心則掀振得莫可遏抑,高曠雄邁的氣概與膽骨,隨時隨地就都表現得透脫卑瑣,挺頂艱鉅。無形中降伏著「我心」,不被它嗾心牽鼻,沉沉鎮鎮地深觀「內空」;有形中看透了「我所」,不許它損慧敗志,澹澹泊泊地洞照「外空」;內空體覺得不畏不縮,外空放棄得無慮無著;於是整個三業都修學在「內外(俱)空」中,到此境地淡平樸貞與弘曠雄邁的概品,始足以於生死中大展深手,淨豁氣貌。行於生死而度生死中眾生,能化惑業而深運悲智,這是菩薩行者的根本宗趣。以體攝與詮闡佛道為己任的僧青年,首先取範的是菩薩;菩薩行的特徵︰智能破我而不住空,悲能為人而不溺有;從空中豁淂開絕大眼光,從有中揮得出無數血汗,僧青年對菩薩行具有這樣的認定、傚摩,內在意志與外在氣勁,則充沛得不匱不泄,能捨(己樂)能代(眾苦)。純正而健全的菩薩道,在這時,知得切行得足的,直可謂「鳳毛麟角」,因此,現代中國的僧青年,必須把緊、提足著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的弘誓大願,為中國佛教熱切地植培活力與生機。僧青年面對的三種對象︰佛陀,菩薩,眾生(人類),從這三種對象的等次說,佛陀最高,菩薩居中,眾生在後。僧青年的屬性不離眾生,但是,受過比丘與菩薩戒的僧青年,在清淨僧團中,透過「教授、教誡」的熏陶、覺(悟的)變(進),將(一般)眾生屬性力治、力轉得接近、接合菩薩性,所思所行的菩薩化了,從菩薩行中進而上窺佛陀的一切。僧青年能這樣的覺進,覺進到無限無極,將一般眾生的惑習汰治得極嚴切,嚴切到絕情(戀己)離(我)見(執),菩薩的淨智觀照與大慈行踐,從自己眼面前見的與緣頭上觸的,也能領略到淨智的運持與大慈的發揮;如此的持與發,兼行匯融得成性成片,對於佛陀所證的極深「真義」,所行的妙巧「方便」,大致上也能念念察思、處處提運,這樣的僧青年,不論活在僧團或涉化於人際,菩薩的「本願」與佛陀的「本懷」,則能畢竟得誠誠實實地作為自己所「願」所「懷」的「借鏡」,從此與諸佛菩薩和一切眾生,則能相見相通得永沒遮隔,因為淨智瞻照得分明,大悲施展得決定。現代中國佛教必須栽培出這樣的僧青年;也有發大心者,肯為這樣的僧青年奉獻身心血汗,耐受艱逆惱刺,才有「依僧伽而住持佛法」的夠格青年僧出現!

「正直」得與「和敬」相應的僧青年,於生死安危之際,對諸佛所證的無上道,總是注繫在「念」與「觀」中,這是不升天墮地的可靠報証,對眾生所受的「無盡苦」,莫不迸縈在「疼」與「惻」中,這是不忘恩負義的必具志責。諸佛是最究竟的圓覺者,也是最善巧的方便者,然而,諸佛因地中所受所行的一切,卻盡是韌練在「有義苦行」中,從有義苦行中覺徹而活透了的人。最刻苦最真實的精進 ── 有義苦行,難行能行中行得開,難忍能忍中忍得透,這麼樣任運地修學得不動不退,才超越了二乘而趣證佛果。這一點,現代中國僧青年務必銘心鏤骨的牢記著,才能從慧警中振脫福戀之害,福戀腐不了身,慧警治得透心,有義苦行中精進得成為「慣性」,化為覺性,覺得直敬無上佛陀,覺得直攝(直照)無量法門,覺得直效(直立)無染(賢聖)僧品,活在、驗在、趣在這樣的覺得中,悟之於心,現之於身,說之於口的一切,才的的實實地不出乎三寶之外,所行的才入於三法印之中;三法印察照得不離三寶,三寶貫通得能詮三法印,出世的無上究竟的一大乘道,才能從這樣的僧青年們的三業上表現、體認出「如實」的三寶來。僧青年們!我們的法身慧命從有義苦行中活透了,才會從三業上表現(讓人)體認出如實的三寶來哩!

末了,說四句話供養諸位畢業僧青年︰跳得起來透天地,發得開去承聖佛;國族多苦世多難,觸驚奮迅運悲智!

佛歷二五四五年六月八日於新州同淨蘭若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