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薩的特相 ── 絕大的勇健者。菩提心激提、策發得志健身空,願強行堅,擊敗了惑業作弄,情見戀執,最大的勝(成佛)利(眾生),則穩穩地操在自家手中。具有從佛法中練成的身手,伸出去絕不濫抓東西,收回來決定操持身心,健與淨的德品,就這麼發端的。健得真地與淨化合、通應了,衰(頹)相與(濁)疲念,則不現不起。念頭上的緣起觀與事相上的緣起行,在健與淨的互為運照中,透得過雜染緣起,把握著純淨緣起,佛法中的大智者,就這麼體悟而成就道果的。緣起正法的闡發、倡揚而踐契,乃是持續、增長、樹立佛種的惟一要著。『法華經』說:「佛種從緣起」,足見惟有深悟深修緣起,才有成佛的可能。所以,佛教的「正聞熏習」,一開始,便注重緣起之理與行的了知與體會,由此而引生「聞慧」。聞慧中學習、體照、斂(散)飭(昧),積儲得豐廣了,知見決不模稜兩可,行為決定糾汰二邊,欺瞞不了,吸誘不著,智觀就發得力、睜得眼了。前導前進得不迷惘,後顧後衛得能(令一般眾生)脫困,智觀智德的力用,便增長得綿綿續續的了。

佛法是智擇性的宗教,智擇的對象:世法與佛法。從佛法的該涵性說:整體文化(全面文明),所以,對世間現象與出世實相,莫不詮演得極細明、極純淨。因此,只須透過佛法的智慧擇簡,世出世法的界別,真可謂毫釐不差,真俗畢彰。佛法最特殊的功能與作用,深觀而遍解世間,揭破世間虛妄,導入出世真實;從出世真實中點破世人沉沉昏夢。緣起正法,乃是點破這昏夢最震驚的法雷!從這昏夢中甦醒過來,世出世間的究底,具體的、徹底的見到了,則能從「等閒」中平實得忙個永不休止,永遠在等閒中作平等事,說平等理。真平等離不開真清淨,真清淨離不開性空,性空離不開緣起,所以,從性空觀察而倡揚緣起,從緣起解悟而趣向性空,從畢竟空中無礙無住地發心行化,將墮入有漏緣起中的眾生,導向無漏解脫,菩薩道的中心在此。菩薩道中心中的中心 ── 淨,淨得不落我我所,不離一切(眾生)而又超絕一切(著染),面對世間事相,廣興利濟世間的大業大用,就沒厭離感了。淨智行與性空觀,本是一體兩面,所以,智的擇持真契性空,空的體照不落際邊,知見上的盲點即當下摘除,行為上的絆石即當前推開。世俗性的思路、見地與學境,從來都是「異見、異執、異信、異解」的紛紛紜紜,種種思想鬥諍與行動戰爭,就這麼釀積而爆發不已的。佛陀之所以高唱緣起性空,其宗旨是點示人類的昧於緣起依待所引發的種種矛盾,藉性空觀的察治而徹底消除之。性空觀從無所得中了得淨落落,緣幻行從有所為中作得真足足,足得什麼都不看作自己的,什麼才真的粘不上,覺路就這麼坦明明地從眼前出現。「以無所得,得無所礙」的信息與聖境,就這麼遞續通聯得暢暢達達。淨智擇得「異見、異執、異信、異解」,全都竄襲不上念頭,障困不著緣頭,才探得出決定定的大頭面,張得開淨豁豁的眼界咧!

佛教最重視的 ── 正知與淨行,透徹的體解與驗持,叫做知;激策的頂受與承紹,叫做行。從三乘相共處說,正知與淨行,悉皆等重;如約大乘的究極說,「無上正等正覺」,這樣的正,則迥非二乘果地與菩薩因地所可企及。從正、中、妙貫聯起來觀察:正,從初聞正法開始,理解緣起性空的內涵,從緣起中融消(不撥除假名)我法,從性空中契會佛法;佛法則契會得與(實自性)我法誓不兩立。這樣的:長期聞熏、思惟而致力學習,從勝義中直觀性空不可得,從緣起幻現中了知法法互為依待、相資相成,始足以接近、體現中道。緊握而深觀中道,中不離正,正不離中:中正得不著幻緣,正中得能出寂空,對真義與俗相,兼顧得不偏(著)不了(脫),能(深)印(而有所悟)能(巧)轉(而有所為);印得與空義相應,為得與有情(常恆)相見;體見的則不見我而見法,見法的法眼淨明了,也就當下見佛;大乘行者的見法見佛,佛法中最勝妙的一切,則炳煥得無所不見。

上來所說的:正、中、妙三者,妙似乎勝於正與中,其實,三者的義涵,古譯佛經中是相互通用的;從一切佛法相共崇重的對象看:八正道,正,可說更根本更充實些。所以正信、正解、正行、正證,成為學佛者的一貫宗趣。所以發心修學者,一切都是從正見開始,到最後,一切也由正見而完成。記得切、操得緊正見,一正到頭的正志,才會從不偏的正見 ── 中觀 ── 中,牢牢強強、淨淨明明的深深熏培善根,多多振發善力,才能於永劫中,直度無量苦惱眾生,直趣無上妙覺佛果。

細讀潘教授的「心經與生活智慧」的大著,引起我以「活」寫這篇拙稿;「活」!久已成為一切人共相重視的觀念、期求與傾注。因為能活才能獲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,才能創造、發揮、實現個己及整個人群理想中的一切。人類從絕地中熬得過、敵得住、受得落,攀越高峰峻嶺,冒渡重洋大海,死不怕、活不戀的烈毅猛勇,創闢出人文天地,陶鑄成人性胸懷。人,才真的是群策群力的創造之主哩!這,足證人的活力乃是推進全體生命,斡運整個世界最強大而充實的能量與力質。人,煞夠值得受重視的了!進一步說,釋尊出世行化,察其動機:儘讓一切眾生活得慶喜安和。步釋尊後塵的吾人,亟應將釋尊動機化為吾人的動力;從自強不息的活中,永恆地儘可能的為一切眾生謀求、實現活得慶喜安和。於此,更顯出緣起觀行極為重要,果真將緣起運照得於動持靜觀中不離生活,做得的當明整,進度無限;不戀生命,承得毅弘卓絕,載量無數;不懼生死,許得健全決果,濟性無盡,菩提心全憑如此的動靜修為中見出的。如此的菩提心「耳提面命」得念念覺策;決得絕不享過頭福,逼得決定學透眼智,不被當前惑業牽著走,不再成為諸佛菩薩的可憐者,行住出入中就有「身重於地,腳重於山」的厚質與平相 ── 不動相。一切賢聖與佛陀的光輝、力體與德澤,就能逐漸透入而使我們的活力活得湧湧不絕,振振不倦,燦燦不晦。佛法最超特的修學:將我執轉化為正法行,正法行導向、點歸緣起,悟解三世中一切,無一不仗因藉緣而存在而生起,察之於身心,驗之於物境,從無例外。即此,證明一切中了無實我實性,凡外的惑業之根 ── 我與性,就這麼徹底被清除掉了。緣與空是連體性的:懂得緣起也就必然的理解性空;所以說「緣起性空」。空慧中的「空義」明觸明見得不離當前,不離一切 ── 世出世間的「法相法性」,(緣)相上看得清而透 ── 不受困,入世化有永不了,(空)性上悟得深而遍 ── 不沉空,出世行空絕不著,無遮之願與無怖之行,即化為法身慧命,絕對的新光新力、鮮血鮮肉;新鮮得不肯(一念)忘卻諸佛菩薩,不忍(一瞬)閃避苦惱眾生,這等人才生生世世活得能見佛見人,為法為世。掀起這麼種活得透、做得醇、迴(向)得盡的真心巨力:佛法中超特的悲智觀行;從這麼種悲智交融的交策交照中,新光新力與鮮血鮮肉,才淨了了、熱昂昂的:攝一切諸佛的無盡功德,救一切眾生的無量苦難,才能從我們的活興活力中活得頂起來、做開去!

於此,我非常渴盼、翹企像潘教授那般高級智識份子群,以身作則,獻身帶頭致力效學釋尊,吾人才能從釋尊的「甘露味中」,滋潤而涵育出無量無比的活力,活躍得活脫脫、奔放放地為人際、國際發揮而創造活力與活德,懃懇懇地獻奉身心,披瀝肝膽,永沒了期,誓不退轉,實現國際間一切人群都能活在慶喜安和的人間淨土中。這是我寫這篇拙稿的動機;也是我獻給潘教授的一份傾誠祝詞。

末了,我還要贅一下:時間用得真活了,活得忘卻自己,做的盡為眾生,這才稱得上真活的開始。空間行得真通了,通得直見(緣起)正法,學的不負諸佛,這才邁得入真通的起點。襯導、策進在此種開始與起點中最最重要的一個字:正之又正,肯認而體踐著這,一切才學得極正,一切才做得最圓!

佛曆二五四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晨完稿於新州同淨蘭若驚危(微)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