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世、轉世、化世、成(熟)世(間有情)的極大能耐 ── (心)注得切!心,能從佛法中安置得了,並非易事。這必須從苦心堅志中將心勵練得貼實趣真,念念察驗、提緊、運足得不離佛法,不雜世(間妄邪)法,從世法中直轉直向佛法;佛法成為眼前之光,人前之德;以德化怨而能感,以光破私(不藏)而必助,這麼做慣習了、自然了,自然得到處皆然、果然。果然中對佛德體會得細微深厚,佛光照灼得廣遍明足,與佛通得了消息,兌得出承諾,日常中透露的種種態神,非常時勘驗的念念智願,才都能對一切(苦惱)眾生注照、體慰得懇懇切切、平平敬敬。佛法不離人際的開展,人際投入佛法的感召,全得力於這樣的皆然與果然。

於此,最應注意的:發得徹得最徹了,才會續續增增、敞敞豁豁地做得這麼皆然而果然咧!

三、見得明、頂得真、提得足。於無齊限、無定期的超越時空而修學,最為重要的 ── 正見,整體佛法的認知與持行,端賴正見。諸佛所證與所詮的一切,無不從整體法界中(對上上根機,這是最鮮少的)或直詮所證、(對中下根機)或依次導入。所詮的一切能作為吾人持行的準繩者 ── 正見;所以,正見成為出離心的管道,菩提心的骨髓,三乘相共而一貫的正見:緣起正法。緣起,貫通著世出世間的兩端,這是惟一究極的普遍真理。從世間悟入出世而究竟解脫,從出世體會(如實)而直入世間行化,都必須遵踐而通達緣起正法。緣起正觀所觀所破的:「自性與神我」。在諸(五蘊)法上執實有執實無,叫做自性見;在眾生(我與人)上執斷滅執常恆,叫做神我見。其實,自性與神我,可說是二而一,一而二的,現在僅約「法」與「我」的差別邊,姑作此分別而已。佛陀所徹悟的緣起,所徹破的對象:即此自性與神我。世出世最具有活(智)能與活(而遍的德)力的有為者,莫不先調治、後破絕此自性與神我。治破了此二者,才能從真學佛中見一切佛見一切人,在一切人中實驗佛法,在一切法中學菩薩行克己為人,為得滿身滿心喜悅而熱摯;因為最冥昧的自性與最矜誇的神我,全被厭棄得不再牽纏。這等人出世則出得了達開通 ── 不受繫累,入世則入得澄清廓朗 ── 施展光正,其「容止」與「業行」,就沒什麼負面或陰影了。

緣起法察觀得明而深、正而廣,深廣得無微不透,無大不通,內內外外怎也尋覓不到一一「宇宙大全的實體」。蕩絕了這種「大全的實體」妄執,緣起就成為最新最正的知見了;世智從未體握到這樣的知見。所以,只須確認、悟解從緣起理則中引發緣生事相,曠觀現實中的一切,無一不從眾緣和合而生,「自生,他生」等的妄見,就被掀翻得徹底透脫了。這是凡夫從生死向解脫的第一關。緣起給吾人最大的啟示、覺導與勸知 ── 相依相待。人類的生存、承繼與繁殖,繁殖得理性優良、感性寬和,相見相處相交往,相依相待的存心與表態,可說是自自然然的現象。雖然,儘管自我計較著人我、利害等等,但到底人總得靠人才能存活、延續下來。所以,佛法從緣起因果中建立世俗事相,也就從緣起因果中說明人與人相關的依待性。相互依待即普遍表徵著:無獨生性、無實體性、無常質性,從而證實了一切都無自性,一切都是緣起幻現;不僅事相幻現,即連心識也是幻現,所以『阿含經』說:「識如幻」。幻緣成幻事,幻事依幻緣,幻幻相依相成的染緣與淨緣,將染緣放棄得明徹,淨緣持取得穩切,就能從自性與神我的黑洞中永遠跳脫出來。

「緣起與性空」,乃是中道、中觀的根本。這在中觀學者的體悟、證印上說,是不共於教內教外,惟一的正見、正法。所以根本聖教中釋尊曾對阿難說:「此有故彼有,此生故彼生」的緣起義蘊甚深,因為自性見特重的凡外,是不能直會、頓轉的。「此無故彼無,此滅故彼滅」的緣起空寂性,則深之又深;緣起空寂性之所以「甚深極甚深」,因為,釋尊住世時及門弟子中有的已猶豫懼畏;佛滅後,弟子們對這「倍復甚深」的空義,許多體察不徹的,反而以種種自意釋之為有,背離了「自性空」與「畢竟空」的本義(根本聖教中稱之為「勝義空」);不用說,凡外就更談不上了!佛法最根本的特質 ── 緣起,緣起所該涵的,空與有。從佛陀本懷詮演的空與有加以觀察、肯認:有是幻有,空是真空,即真空以了達幻有;從幻有中建立一切因果,從真空中消通一切(實自)性(實自)相,這是佛陀說法最基本的原則。幻得了無所著,真得絕不疾了,菩薩們最積極而充沛的勢用與德能,全憑這二者相互調運與導策。幻,離開了空,便顯不出幻之大用,所以,對真(深)空體悟得深淨,興用得切明的,見之於從幻緣起幻修的,莫不活脫得活絡絡,涵通得涵和和的。『般若經』說:「為初學者說生滅如幻,不生不滅不如幻;為久學者說生滅如幻,不生不滅亦如幻」。真個想從菩薩行中學如幻大用,我們亟應牢記著:必須常隨「久學菩薩」。從久學菩薩的言行動靜之際,藉以觀察其久親久瞻諸佛從寂平巧善中興起的如幻大用、大力及大德,我們才能活在幻淨中學菩薩瞻佛陀,瞻佛陀而作菩薩事業!

對染污緣起照治得極嚴切的,解除了惑業繫縛,直從惑業群中練根策膽,善用意識與名言,意識所觀名言所詮的,不離緣起性空;緣起上觸得明,性空中修得真,根培得與極善(無貪等)相應,膽鍛得與極壯(無我我所)相勵,淨厚與健猛概氣,就成為人際間的福星與救星。佛法學得理覺事豁的,從慧命中輻射出燦熾無盡的光輪,都憑著這般一片一致的明與真。長時大空中騰躍得不離明與真,空義與空力交相悟發得日深日充,「我法」盡為佛法治絕了,到此,不論多麼苦樂安危,應頂的即頂得頓頓決決、快快暢暢。學大乘者,透越了一般生命觀:獻捨「業命」而換取「慧命」,厭棄「蟲身」而修證「法身」,身命觀翻轉得迥異泛常的,一旦遇到應該而必須的無畏施,即豪爽得如棄敝屣了。抱著這番精神與精誠,活絡在人際間做人、見人、學人(之長)、敬人而為人,畢畢直直的一片真心,則怎也不肯得、不忍得耍世故、玩俗套,因為空義與空力悟發得非「如實如此」的做去不可!無始私圖轉化為無邊公願,公願徹底汰絕了私圖,就是此種不可的絕大決心所使然。生死中來去得手腳拔脫、心腦開豁,頭面抬舉得鮮活磊落者,沒一個不如此頂得極真的;我們照樣的頂上去吧!